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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年1月2日，武汉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张宇硕对武汉摄影师周国献的访谈：

  周国献：“三线系列”是我的工业摄影项目的一个子项目。我从2014年上半年开始以《大武汉》为题，系统地拍摄武汉的工业遗产，2018年将工业摄影项目扩展到全省，其中分布在襄阳、宜昌、十堰等地的“三线”企业是湖北工业的重要组成部分，曾经对湖北工业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助推作用，但总体来说三线企业旧址的保护工作做的不好，三线遗存岌岌可危。于是，我在拍摄各地市工业遗产时，对三线企业予以了更多关注，总共拍摄了9个地市、近百处“三线企业”或其遗址，积累了四五万张照片。目前这一个项目还在继续，襄阳、宜昌和十堰尚有少部分“三线”企业没有完成拍摄。

  “三线. 三线工厂与其他的工业遗产您觉得有什么不同吗，三线有什么独有的特点？

  周国献：三线工厂主要有以下几个特点：一是因为战备的需要，大多选择建设在偏僻的山区，而且故意建的比较分散，隐蔽性很好；二是三线工厂大都自成系统，社会配套一应俱全，完全是个小社会，往往是一个三线工厂带动了一个新村镇的建设；三是三线工厂很多是外省的工厂援建的，首批管理干部、技术人员和工人很多来自原厂，他们带来了各地的方言和生活小习惯，也是一个独特的景观。

  3. 在实地拍摄之后觉得目前的三线工厂是怎样的状态？会有和想象中不太一样的地方吗？

  周国献：目前湖北省的三线企业遗存很多，其中多数三线工厂的建筑大多还在，但亟待保护。多数三线工厂的房子都废弃了，少部分厂房出租，但大多年久失修，很多房子垮塌了，有些建筑出租后被改造得面目全非。特别是，有些厂区和生活区被整体推平建了新楼盘，已绝对没三线企业的痕迹，这是非常可惜的。

  4. 在拍摄的这么多工厂中，有遇见过转型比较成功的例子吗？是啥样子的？

  周国献：湖北的三线企业转型主要有如下几种形态：一是工厂改制，如宜昌长江机床厂（515厂）改制为长机科技有限责任公司、襄樊内燃机车厂（6618厂）改制为中车洛阳机车有限公司襄阳分公司、襄阳鄂西化工厂改制为湖北金源化工股份有限公司，荆门炼油厂改制为荆门石化等，改制后的三线企业厂房及生活设施大多保护利用得较好。二是旅游游乐项目的开发，如宜昌国营华强机械厂（809厂）改造为809微度假小镇，这是湖北三线企业转型比较成功的范例；荆门国营宏图机械厂（322厂）变身“爱飞客飞行大会”举办地，也算是不错的。三是文创园改造，如襄阳六零三印刷厂和十堰丹江口文字六零五厂等。

  企业搬迁是企业转型的特例，如原位于十堰均县（今丹江口）的几个军工厂早年搬迁到襄阳，原位于宜昌远安的三江航天旗下的几个军工厂整体搬迁到孝感等，三线工厂搬迁后，原厂大多废弃了；个别在尝试文创园改造，如丹江口3541工厂、远安606基地、远安国营红峰机械厂等；个别出租后成为工业园，如远安江北机械厂、丹江口三六零二厂等。

  5. 因为三线建设的选址要求是“靠山、分散、隐蔽”，所以三线工厂在转型时都是很难的，在这么多次的实地拍摄后，您对三线工厂的转型困境及现状有什么看法吗？

  周国献：三线工厂的转型确实是不容易的，除了已改制或出租的企业，目前要重点关注的是那些废弃的老厂。我认为可以从如下几个维度着手：一是旅游开发，这个非常适合于那些位置特别偏僻，或建设特别分散的三线企业，如位于宜昌莲坨山上的827厂，位于宜昌宜都聂家河镇肖家岗村的717研究所（7018厂），位于襄阳谷城的红星化工厂（中国航天四院四十二所）等。二是文创园改造，这适合于那些地理位置比较好的三线企业，如襄阳轴承厂等。

  1. 看到您21年3月有发布关于卫东机械厂的文章，能跟我们描述一下当时您去卫东机械厂的情景吗？

  周国献：我去拍摄卫东机械厂时，该厂厂区进不去，生活区已经被电影《你好，李焕英》剧组做了一些所谓“修旧如旧”，如标语、店名等，大礼堂的布景是电影剧组的布景，很多人（特别是老职工）慕名前来参观、拍照留念，说明那个年代的人还是很怀旧的，这也是三线企业作旅游或文创开发的基础。

  2. 在电影《你好，李焕英》上映之前有去卫东机械厂拍摄的计划吗？或者说电影有没改变过您对三线工厂的拍摄顺序？

  周国献：没有。我一般是按照进厂难度的顺序进行拍摄的，一般先拍摄已废弃的老厂，再拍能疏通关系的厂，先拍可以进厂区拍摄的，再拍只能拍生活区的厂。卫东机械厂厂区进不去，所以进度安排靠后。

  3. 与其他的三线工厂相比，您觉得卫东机械厂的转型是处于哪一个水平阶段呢？

  周国献：应该说卫东机械厂是明智的。电影《你好，李焕英》剧组曾经联系了几个拍摄场地，如襄阳老河口江山机械厂，很适合作电影拍摄场地，有电影院、灯光球场、溜冰场、老办公大楼、以及高大厂房等，厂房已基本上不生产了，主要作为军工产品仓库在使用，被以保密为由拒绝。电影上映后，卫东机械厂名声远播，游客络绎不绝，这对企业的发展是有利的。

  湖北襄阳国营卫东机械厂在电影《你好，李焕英》上映后变成网红打卡地，引来老职工及各地游客前往拍照

  所谓“三线”，一般是指当时经济相对发达且处于国防前线的沿边沿海地区向内地收缩划分的三道线。一线地区指位于沿边沿海的前线地区；二线地区指一线地区与京广铁路之间的安徽、江西及河北、河南、湖北、湖南四省的东半部；三线地区指长城以南 、广东韶关以北、京广铁路以西、甘肃乌鞘岭以东的广大地区，最重要的包含四川（含重庆）、贵州、云南、陕西、甘肃、宁夏、青海等省区以及山西、河北、河南、湖南、湖北、广西、广东等省区的腹地部分，其中西南的川、贵、云和西北的陕、甘、宁、青俗称为“大三线”，一、二线地区的腹地俗称为“小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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